眼看著盛母把門給關上，殷媛情急之下伸手拉住，直接承受門板與門框的夾合壓力。盛母的反應也不慢，立即推開門。

殷媛知道機會來了，便忍住疼痛，笑著道：“盛太太，你也看到啦，我被你的門夾傷了，多多少少也要請我喝杯茶吧。”

這分明就是流氓作風，要是底氣硬一些的可以直接拒絕。但盛母的素質很好，她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始終都要面對，你進來吧。”

她不懂對方話中的意思，但歐陽默就不同了，他一臉淡然，似乎已經看穿對方的心思。

盛父去看店了，家裏只有盛母和盛遠。因為他患有自閉癥的原因，沒有學校願意錄取。他每天都待在家中，由盛母依照學習教材教他讀書寫字。

對方拿出醫藥箱給殷媛上藥，被門夾到的地方出現一片發紅，隱隱透出些許青色。

也許是失去女兒的緣故，盛母上藥的動作十分輕柔，眼眶紅紅的，低聲念道：“要是小玉還在，她肯定不會這麽笨，把自己弄傷。”

她的語調很低，帶著眷念和遺憾，殷媛聽了也覺得難受。待藥膏弄好，她才說道：“關於盛玉的案件，警方已經重新啟動程序，會還她一個公道的。”

“呵呵，有什麽用？”盛母沒有直接對視，她一邊收拾著藥箱，一邊說道，“即便把人給抓了，能讓小玉覆生嗎？當初她最需要真相的時候，你們都去幹嘛了？”

對方的情緒很激動，收拾的手都微微顫抖著。歐陽默掃了一眼，沈聲問道：“所以你認為範浩言死了，才是最對得起盛玉嗎？”

盛母停下動作，眼中充滿憤怒和不屑。不過很快的，她就平覆下來，恢覆原來的淡漠：“他的死，與我們無關。”

說完，她望著神臺上的黑白遺照，一言不發。上面笑語嫣嫣的女孩，就是範浩言強/奸案的受害者盛玉。時間過去不到一年，對於她的親人來說，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很煎熬。

盛母再次嘆氣，轉而看著殷媛，說道：“要是現在我不跟你們說清楚，怕且以後也經常來我家。其實這樣真的不好，給鄰居帶來很大的影響。”

說白了，真正有影響的是鄰居之間傳播的閑言閑語。她頓了頓，繼續道：“我兒子有自閉癥，他最喜歡和小玉聊天，很依賴她。自從小玉出事以後，他的情況更加嚴重，經常不出門，還胡說八道。”

盛遠胡說什麽，殷媛都知道，就是鄰居間相傳的“殺掉範浩言”。盛母無奈一笑，原本未到五十歲的她，此時看起來皺紋滿臉：“他就是傻孩子，別說殺人，連走出村口也做不到。警官，你們真的找錯人了。”

不是所有謀殺案都是主謀親自犯下的，現在的社會，有錢就能雇傭殺手。但就盛遠來說，他毫無收入，單靠父母的照顧，很難坐到雇兇殺人。

歐陽默還有問題想要說，殷媛就不打算參與了。她讓盛母指明盛遠的房間，自個兒去探一探這個自閉少年。

他的房間在二樓，一上樓梯就能看見他的房間。門沒有關上，殷媛直接走了進去，只見他坐在電腦前，劈裏啪啦地像是在做程序編排。

盛遠像是不知道有陌生人進來，坐在椅子上繼續他手頭的工作。殷媛搬了張凳子坐到他旁邊，說道：“你好啊，我是刑偵大隊的刑警，你可以叫我殷警官。”

對方沒有反應，他只顧著電腦屏幕，手指飛快跳動。

副修心理學的殷媛知道，自閉癥不是精神病，只不過是病人自我束縛在幻想世界。患病小孩的精神能夠高度集中，會在某些技能上獲得較高水平。

盛遠能夠聽到她的聲音，也可以做出反應。但他不願意，或者說還沒到他願意回應的點上。

殷媛不想浪費時間在與他建立關系之上，她掃了桌面的合照一眼，直接說道：“範浩言死了，你知道嗎？”

這下總能引起對方的註意，他停下手指，說道：“哦，他早晚都會死，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。”

如此有哲理的話，殷媛的嘴角猛地一抽，這不就是在說廢話嗎？可盛遠回答她的話，是一個很好的開端，便接著說道：“你知道是誰殺死他的嗎？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短短的三個字令她微怔，倘若盛遠有能力買兇殺人，或者範浩言的死與他有關，第一時間應該是否認。現在這句話，倒讓她無從接起。

“那個人是誰？”門口傳來歐陽默的聲音，冰冷的語調直叫房間的溫度下降。

一般人都會懼怕與他對話，因為那雙攝人心魄的黑眸威力巨大，還沒等對方開口，腿就先顫抖。但盛遠不是，他猛地轉身，略帶蒼白的臉龐出現在眾人的眼前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忽然咧嘴一笑，露出潔白的牙齒，“你，有沒有嘗試過絕望的滋味？”

“你，有沒有嘗試過絕望的滋味？被人殘忍對待卻無處伸冤。把你最為憎恨的人和事說出來，只要他犯罪了，不需要等待無用的司法，我來幫你。——塑泥人。”

地角論壇上那個被封的貼子，開頭就是這句話。殷媛的眼皮子猛地跳動，那天早上與馬家明對話的情景浮現在眼前：

“不過裏面還真的有人把希望寄托在帖子上，你看看這個，說不相信警察，自己的姐姐被強/暴後，警察隨便抓了個人頂罪。最後沒人相信他們一家人的話，姐姐也絕望地自殺。他想要有人做法外判官，懲罰那個真正害死姐姐的男人。”

這張回帖的用戶叫做“角落的貓咪”，頭像是一個女孩在嫣然微笑，上傳的所謂“真兇”是一個很帥的男人。

上傳的照片是偷拍的角度，幾番扭曲下，殷媛根本想不到竟然就是範浩言。她望著眼前的盛遠，說道：“你就是‘角落的貓咪’？”

“罪業纏身，腐爛成糜，泥塑重組，方能凈無歸去。”

那章帖子，與案發現場看到的話，是相互對應的。發帖的人，竟然真的從回帖中抽取受害者留言，進行“道德判刑”！

陽光被橙黃色的窗簾過濾一層，照耀在男孩的臉上，他的笑容看起來更加燦爛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